书房内的家具器玩陈设
书房室内的家具器玩陈设,最能体现文人的精神内涵。他们崇尚自然,讲究“精雅”,对于起居坐卧之具亦颇多关注,有的甚至亲操斧斤制作家具,注入了闲适淡雅、随遇而安、简而不繁的文人审美内涵。
传统的明代书房陈设是:“斋中长桌一,古砚一,旧古铜水注一,旧窑笔格一,斑竹笔筒一,旧窑笔洗一,糊斗一,水中丞一,铜石镇纸一。左置榻床一,榻下滚凳一,床头小几一,上置古铜花尊,或哥窑定瓶一,花时则插花盈瓶,以集香气,闲时置蒲石于上,收朝露以清目。或置鼎炉一,用烧印篆清香。冬置暖砚炉上。壁间挂古琴一,中置几,如吴中云林几式最佳。壁间悬画一,书室中画惟二品,山水为上,花木次,鸟兽人物不与也……上奉乌斯藏佛一,或倭漆龛,或花梨木龛居之。否则用小石盆一……几置炉一,花瓶一,匙箸瓶一,香盒一……壁间当可处悬壁瓶,四时插花,坐列吴兴笋凳六,禅椅一,拂尘、搔背,棕帚各一。竹铁如意一。右列书格一,上置周易……备览书,书室中所当置者:画卷……各若干轴,用以充架。”此处谈到书架上陈设的书籍,应大多为禅宗道学和医药本草等有关养生之道的书策,此外,还应有一些传世法帖。作者最后讲到,“此皆山人适志备览,书室中所当置者。画卷旧人山水、人物、花鸟,或名贤墨迹,各若干轴,用以充架。斋中永日据席,无事扰心,阅此自乐,逍遥余岁,以终天年。此真受用,清福无虚,高斋者得观此妙。”综上所述,明代文人士大夫的书房里的陈设极为讲究,有几、桌、椅、屏帷、笔砚文具、琴、书几样,稍为风雅一些的会增加前代法书名帖,及一些古董时玩,这些元素构成了别具特色的明代文人书房。
仇英的《临宋人画轴》(图2)就展示了一个并不奢华却意境别致的明代文人书房。画面中心一屏一榻,屏是独扇的山水插屏,榻上坐一个文人,脚下是一个脚踏;床右侧置一靠几,既可靠在身后,又可搭放脚足。画面右侧的书案、绣墩显然并非名贵木材制成,但案上书卷琴棋整齐有序。床榻旁站一童子,手持注子向盏中注酒。酒盏边除了果盘之外,又设砚台一方。画面左下角是一个茶炉,纱罩下放着饮茶用的托盏。明代文人经常在书房内召集文友,进行雅集活动。在文人聚会时,通常少不了两样东西,一是琴,因为要携琴访友;一是茶炉,要烹茶待客。
《养正图解:李太白匹配金钱记》(图3),是一个典型的明代文人书房的内景,画面右侧正中,一位年轻文人正倚在一张画桌旁,一手执笔,一手抚纸,正准备挥毫泼墨,画桌做成四面平式,内翻马蹄足直落到地,造型简洁素朴,桌上摆着笔墨纸砚、文房清供。文人背后是一架绘有山水花鸟的独扇大插屏,画面上芦荡深处,芦苇随风摇弋,水禽飞起,意境悠远,屏风后面是一张垂有幔帐的架子床,架子床后最里侧隐约可见一个顶箱立柜。目光再转向室内左侧,可以看到由近及远依次为一张条桌,一个书格,小条桌上面放着茶壶茶具,书格高大宽敞,格分为四层,每一层上面都错落地摆着图书卷轴。
清乾隆皇帝也爱明式书房
“室雅何需大,花香不在多”,在明代文人手中,书房变成了一个兼及修身、怡情和养生的美好天地。明代文人书房的传统一直延续到清代。清代文人书房布局略微繁琐,但和明代文人书房保持了一种延续性。上文提到仇英的《临宋人画轴》中,屏风的一边挂有一轴人物像,是图中主人公的写真,与主人公形成一高一低、神情如一的“二我”像。清代乾隆帝大约很欣赏其中的文人雅趣,命宫廷画家以乾隆为模特儿绘制了一幅相似的作品,画中文士变成了方巾道袍的帝王。乾隆题词“是一是二,不即不离;儒可墨可,何虑何思”,这就是《弘历是一是二图轴》(也称《弘历鉴古图》)(图4)。
与仇英作品相比,《弘历是一是二图轴》中的陈设细节有了不小的变化。画中,乾隆帝坐在一个罗汉床上,身后屏风上的《汀洲芦雁图》换作了一幅“四王”风格的山水,靠几换成了如意;纱罩下饮茶用的托盏,变成了玉璧和青铜觚。原图平视的视角也变成了微微的仰视,前朝文士风流逸趣的书房,摇身变作堂皇富丽的宫廷书斋。但是,房中家具摆放的总体格局没有变化,只是画屏对面的小盆景因为视角的关系,湮没在珍稀古董的光芒之中。
明代文人雅士的书房,突出特点就是以文房清玩为点缀,明式家具陈列其间,烘托出和平安宁幽静的气氛,反映出明代文人所追求的是一种与世无争、悠闲安逸的生活状态,即所谓“宁为宇宙闲吟客,怕作乾坤窃禄人”。书斋平时洁净幽雅,须尘无染。文人雅士在这个属于自已的小天地里,闲倚床榻览古籍,挥毫泼墨绘丹青,或约上三五同好,齐聚雅斋,摩挲古鼎,品鉴古画,或抚琴弹奏清曲一首,逍遥自乐,以终天岁,不虚此生。